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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1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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秋兒淚眼低垂, 眼角緋紅,雙手輕軟地給男人疏松筋骨。

不過片刻,就已經把這人的鎖骨給整根抽了出來。

李提轄雙目圓瞪, 嘴巴裏被酒杯塞滿,還磕碎了牙齒,想喊都喊不出來。

甚至他恨不得自己現在能暈過去, 只可惜劇痛讓他連昏厥都成了奢望。

秋兒見他睜著眼睛瞪自己,好像有些害怕。

於是,便用已經被血染紅的指尖輕柔地放在了男人喉骨上, 語氣輕緩溫柔:“大人不舒服嗎?不妨事,秋兒再給大人捏捏, 大人馬上就能舒服了。”

手持玄空寶鏡的洛卿澤眉尖微動:“看起來,那人要死了。”

對此,晏晏輕哼一聲。

即使她對秋兒的一連串神奇操作頗感驚訝, 但對於李提轄的死活卻並不在意。

先是反叛舊主, 現在又貪色下流, 會遭到反噬也是活該。

但是,本該是最為憎惡李提轄的陸離卻沈聲道:“不, 他不能死。”

晏晏不解:“為何?我還以為你會高興呢。”

陸離一邊去抓窗戶,一邊道:“他與陸王府之間的聯系還未弄清, 抄家之事還另有內情,他就算不想要命, 也得把一切講清之後再說。”

隨後,陸離便要把窗戶推開。

風鸞並沒有阻止。

雖然她和陸離前往西塗國的目的不同,但終究目標都是在都城的, 只不過陸離是要去找陸王府, 自己則是要去查找黑色鬼面。

那麽從李提轄作為突破口確實是個不錯的選擇。

“砰!”

窗戶上面的鎖扣應聲碎裂, 夜晚涼風猛地吹散了廂房內的暖情熏香,秋兒嚇了一跳,瞪大了眼睛看著破窗而入的幾人,手指下意識攏緊。

李提轄瞬間青筋暴出,雙目圓瞪,發出了“嗝”的一聲後就人事不省。

但到底是事發突然,秋兒沒有能直接捏碎他的喉骨。

當陸離將已經軟成爛泥一般的李提轄拎過來時,這人勉強還有口氣在。

瞧著這個曾經口口聲聲忠心結果卻賣主求榮的東西,陸離眉尖緊皺,確定他還活著之後便丟在一旁,看都不想多看。

而其他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秋兒。

只見她雙手鮮紅,臉頰上也濺上了血滴,旁邊是被扯出來的骨頭,本該是修羅一樣的場景,偏偏秋兒淚水盈睫,像是只受驚的小白兔,驚慌失措地看著幾人,然後轉頭就要逃。

風鸞不想節外生枝,便擡起了手,一道黃符飛掠而出,直接貼在了廂房門上,立刻化為結界,阻擋住了秋兒的去路。

秋兒並不知道黃符的作用,於是她直接撞了上去,只覺得身上一陣劇痛,急忙頓住腳步。

然後便轉過身來,還未說話,兩行清淚就已經順著臉頰滑落。

洛卿澤見狀,便安慰道:“放心吧,我們不會傷害你的。”

秋兒聞言卻是不信,一雙漂亮的杏眼悲悲切切地看向了他,淒然道:“幾位大爺,放過秋兒吧,您說什麽我都做的。”

眾人:……

總覺得這話有點耳熟。

洛卿澤低頭看向了即使在昏迷中依然不自覺抽搐的李提轄,沈默片刻,才溫聲回道:“還是罷了,你的好意在下著實承受不起。”

這下子秋兒更加絕望,蹲在地上,又把自己縮成一團。

晏晏見狀頗為不忍。

她是妖修出身,但正因如此,心思比旁人都要單純些,於是便走上前想要安撫一下。

結果剛一靠近,便覺得眼前一陣模糊,隨之而來的便是奇特異香。

晏晏悚然,迅速閃身躲開,並且揮手將霧氣揮散,然後便瞧見了秋兒手上握著的小瓷瓶子。

洛卿澤輕嗅一下:“是迷香。”

晏晏氣急,覺得自己的好心全都餵了狗,對著秋兒就要發火:“你……”

可還沒說什麽,秋兒就已經雙手捂臉:“嚶嚶嚶。”

晏晏:……

明明是你暗算我,你怎麽還有臉先哭!

風鸞則是道:“把眼淚收一收,我有些話要問你。”

這樣的勸說之語聽著就冷冰冰的,按理說絕對勸不住人。

可秋兒卻很快就停了哭聲,擡起臉,有些驚訝地看著風鸞:“聽聲音,你是女子?”

風鸞點頭,然後就把蒙臉的頭巾拽了下來。

秋兒眨眨眼睛,盯著風鸞看了好一陣子,卻不是看她的臉,而是若有若無的在她背後看,確定什麽都沒瞧見後才小聲道:“莫非你也是來找他討債的嗎?”說著,就指了指倒在地上的李提轄。

風鸞反問:“這是何意?”

秋兒猶豫片刻,但還是開口道:“這人身上帶著很多討債鬼,多是女子,我以為你也是來找他的呢。”

此話一出,系統便疑惑道:【什麽是討債鬼?】

風鸞耐心解釋:“若是無辜被害了性命,那麽有些靈體強大的會變成厲鬼,但其餘那些靈體弱小的就只能化為怨鬼,這便是討債鬼了,但這種鬼怪大多能力不強,不成什麽氣候。”

而洛卿澤已經捧著玄空寶鏡照了一下,然後點頭道:“確實不少,而且多是女鬼,想來這人以前做過的冤孽不少。”

晏晏驚訝:“所以這人以前不止害過陸家人,竟是還有其他怨鬼?”

秋兒怯怯地點點頭。

風鸞則道:“怪不得你行事狠戾,身上卻沒有半點魔氣,反倒有所精進,原來是在行善舉。”

系統不解:【宿主,我不明白。】

“何事?”

【看秋兒這樣分明是已經殺麻了,怎麽還沒有魔氣?】

風鸞輕點劍柄,在心裏緩聲道:“是否鑄成罪孽,你我說了都不算,而是要看天道如何評判。若是濫殺無辜,就像是這姓李的提轄,自然是怨氣纏身,甚至會引來惡鬼。但是假若誅殺邪祟,當然不會有什麽冤孽,甚至還有可能鑄成功德。”

【但秋兒殺的是人,不是鬼怪。】

“有何不同?仙人鬼妖,均是生靈,本就沒有高低之分,只有正邪之別。鬼怪亦能為善,人修亦有惡徒,凡人遵從律法,修真界則是遵守天道。尋常修道者除魔衛道是可以的,怎麽人家誅殺惡人就是罪孽了?”

系統似乎沒想過這些,這會兒若有所思。

風鸞則是接著道:“佛修尚且會以殺止殺,修道者一樣會除魔衛道,這個魔,說的是邪魔,和物種沒什麽關系。”

【你們這裏沒有放下屠刀重新做人這套麽?】

“有啊,死了以後再去投胎不就能重新做人了。”

系統:……修真界的邏輯果然簡單直接。

而洛卿澤已經收了玄空寶鏡,好奇地看著秋兒問道:“你不過是剛到練氣期的散修,如何能看透鬼怪真身?”

秋兒微楞:“我不是散修……”

洛卿澤面露驚訝,而風鸞看了一眼屬性列表,便道:“看起來,她並沒有修行過正經門派功法,也沒有人領其入道,但她只靠著給鬼怪報仇就能積攢功德初窺天道,足以證明天資過人。”

秋兒對這些一無所知,但她也不想要追究真假。

微微垂下眼眸,心知自己打不過這些人,便老實回道:“我天生便是陰陽眼,能看穿鬼怪。”

“所以你與畫皮鬼是一起的嗎?”

“嗯,這家店便是我們一起租下來的,既能為可憐的怨鬼們報仇,又能劫富濟貧。”

晏晏好奇:“你濟誰了?”

秋兒滿臉無辜:“我自己啊,我很貧的。”

晏晏:……

行吧。

而就在這時,突然有人敲門。

然後,便是畫皮鬼的聲音響起:“怎麽一點動靜都沒有,你沒事吧?”

秋兒不敢說話,眼巴巴地瞧著風鸞。

風鸞則是動了動指尖,黃符便自己燃燒,瞬間化為飛灰,而正在使勁兒推著門板的畫皮鬼猝不及防之下直接摔了進來!

好在洛卿澤站在不遠處,過去扶了一把,溫聲道:“站穩當些,莫要跌了。”

畫皮鬼一楞,然後就昂頭看著洛卿澤,立刻認出這就是給自己畫了遠山黛眉的人,眼睛立刻亮了起來,聲音裏也是掩飾不住的雀躍:“是尊者啊,你,你怎麽來了?”

秋兒輕聲道:“他們是來尋李大人的。”

畫皮鬼也看到了爛泥一般的李提轄,面露錯愕,原本想要問他們怎麽知道李提轄在這裏,但很快就記起來,似乎是她自己把李大人的行蹤洩露給他們的……

那沒事了。

而風鸞並不準備多做耽擱,瞧著已經夜深人靜便準備離開。

按理說他們與秋兒這位舞女沒有任何牽扯,目標就是要從李提轄口中得到消息,如今帶著昏迷不醒的男人走了便是。

可是風鸞瞧著秋兒旁邊的屬性列表,尤其是看著那高得離譜的天資,沈默片刻,便開口問道:“你接下去準備如何?”

晏晏也看著她道:“是啊,李提轄突然在你這裏消失,只怕你分辨不清。”

秋兒正雙手抱胸,努力用身上已經破碎的舞衣遮掩玉一般的身子。

聽了鳳鸞的話後,她擡起眼,小心翼翼地問道:“那我能隨幾位尊者一道離開嗎?”

晏晏將自己的披風取出來給她圍上,又用法術幫她把身上的血汙清理幹凈。

看這人小兔子似的乖巧,晏晏也不由得放緩了聲音:“你是想要到我們那裏暫避風頭?”

秋兒卻是搖頭,軟聲道:“我答應了怨鬼們,一定要取了那人的命,便不能輕易食言,不然他們怨氣不消,只怕難以投胎。”

風鸞又看了一眼屬性列表,然後便點頭:“可以,走吧。”

秋兒臉上第一次有了笑,嬌嬌怯怯地對著風鸞行了一禮,然後就緊緊地跟了上去。

畫皮鬼猶豫片刻,最終還是邁步跟上。

很快,一行人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。

秋兒本不是修道之人,之所以能有空手穿透皮肉抓骨頭的本事,全是因為鏟除惡孽後所積攢下來的功德,加上平時有畫面鬼指點,這才在自己還懵懵懂懂的情況下得以精進。

於是,當她被拉著一起禦劍飛行時,著實是嚇得不輕。

哪怕回到客棧之後,她還緊緊拽著晏晏的衣角,小臉蒼白,瞧著就像是易碎的瓷瓶。

而在進入客房之時,秋兒小聲念叨了句:“這裏比外面舒服許多。”

此話一出,晏晏便有些莫名,陸離也不解其意。

但是風鸞卻是滿意點頭。

因為洛卿澤在白天時候就在客房內布置下了陣法,晏晏是妖自然察覺不到,陸離雖然刻苦但是天資平平也毫無所覺。

反倒是這個看上去連修道是什麽都不知道的秋兒感觸頗深。

風鸞不由得對著系統輕聲感慨:“如果有機會,倒是可以讓其中拜入雲清宗門下,想來只需要稍加點撥便能有所作為。”

系統瞧著那幾個粉色的數字,跟著感慨:【是啊,我們宗門就需要這樣的人才。】

而作為繪制法陣的洛卿澤也對秋兒很感興趣。

於是洛教主便偏頭看著畫皮鬼問道:“按理說,人鬼殊途,為何你會選擇和這人一起做事?”

畫皮鬼沒有立刻回答,而是回憶著往事,看著秋兒單薄的背影,過了好一會兒才輕聲道:“其實我遇到她的時間不長,只知道秋兒無親無故,連名字都是她自己給自己取的,不過是個凡人,卻能解鬼怪怨氣,所以我就去尋她了。”

“她出手幫你了?”

“是啊,幫了,不僅幫了我,只要求到秋兒眼前的鬼怪她都會幫忙。”說著,畫皮鬼便笑了起來,“其實那時候的她比現在還脆弱,看到模樣可怕的鬼常常嚇哭,哭過以後還是要幫人家解怨,我覺得這人又心軟又可憐,這才跟著她。”

如果單聽這段描述好像沒什麽問題。

但是結合著剛剛秋兒一邊哭一邊松筋骨的樣子,便覺得畫皮鬼口中的可憐似乎和大眾理解的略有出入。

而此時,被扔在地上的李提轄悠悠轉醒。

或許是因為疼痛太過,已經有些麻痹他的精神,讓他睜開眼睛之後顯得頗有些呆滯。

口中的酒杯已經被取出,無奈被敲碎的牙齒卻輕易補不上去,所以他說話時便有些漏風,字音也是模模糊糊的:“我這是在什麽地方……”

陸離聞言,便低頭看他。

四目相對的瞬間,李提轄的身體驟然僵硬起來,顯然是認出了這位陸小王爺。

陸離神色冷淡,語氣寒意徹骨:“許久不見,李大人別來無恙。”

李提轄以為自己活見鬼,張嘴就是尖叫。

下一秒,就被陸離重新用酒杯塞住了嘴。

風鸞則看著那人明顯凹下去的肩頸微微皺眉:“他還能撐多久?”

晏晏作為鹿蜀,多少也知曉一些醫術,便走上前,略略查看後便道:“暫時死不掉,但身上這傷大概率是養不好了,尤其是骨頭沒了,總不能憑空讓他長出來根新的。”

話音剛落,秋兒便已經走上前來,蹲在晏晏身邊道:“骨頭的事情,我能幫忙的。”

說完,她的手從披風裏伸了出來。

因著剛剛晏晏幫她清掉了手上血汙,故而此時的雙手瑩白如玉,柔弱無骨。

而她緊握著的那兩根骨頭十分蒼白。

晏晏楞了一下,畢竟任誰看到這樣的場面都容易反應不及。

秋兒卻面不改色地抓住了李提轄,不顧對方的掙紮,直接把兩根鎖骨順著她剛剛抓出來的傷口處重新塞了回去。

然後,秋兒像是邀功一般地看著晏晏道:“姐姐,瞧,這樣是不是就算好了?”

晏晏:……

謝謝,在害怕了。

而風鸞隱約能看出,秋兒並非存心嚇人,甚至她都沒有意識到這樣有哪裏不對勁,於是便走上前,放緩聲音道:“接下去的事情交給我們就是,你去歇歇。”

晏晏大概是被震驚了好幾次,所以這會兒很快就調整好了心態,主動道:“去我房間吧,晚上你和我睡。”

風鸞一口回絕:“不行,還是讓她去和陸離一起。”

晏晏有些懵:“為什麽呀?師兄不是說過,什麽男女授受不親?”

風鸞並未多說什麽,伸手解了秋兒頸子上的絲巾。

於是,一個小巧卻十分明顯的喉結出現在了晏晏面前。

晏晏楞在當場,好一會兒才震驚道:“你是男人?”

秋兒乖巧點頭。

風鸞則是問道:“秋兒不是你的真名吧。”

他點頭,開口時,聲音依然悅耳動聽:“我叫秋忱。”

晏晏瞧著這個比美嬌娘還要動人的男子,想著自己之前對他的種種讚嘆,一時間難以回神,聲音都虛無縹緲:“那你穿裙子做什麽?”

秋忱則回了她一個疑惑的表情,軟聲問道:“裙子這麽好看,為什麽男人不能穿呢?是因為不喜歡嗎?”

晏晏:???

這題超綱了,我答不出來……

作者有話說:

秋忱:裙子好看,就穿就穿

畫皮鬼:對對對!

風鸞:倒是不錯

晏晏:……我不過是在雪山裏待了幾百年,人類怎麽就變化這麽大了??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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